野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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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8/17 19: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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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辞

你的城市下雨了,我来不及

为你撑开莲叶

请你把荷塘中的花开好,开出心痛

和山重水复的无奈

下一个秋天,我带着雨伞来

和你一起看花,听流水

然后把秋天的萧瑟,抱在彼此手中

长相思

姐姐,这满天星子

是对你的思念么?看着那些星光

一片压向一片,我思念了你

姐姐,你在北方,我在南方

同一片星空之下,我们都在串联思念

我将那一片白菊,举在星子下

那些碎光,将白菊打湿了

你看见了嘛,那些被泪水呛痛的花瓣

姐姐,你那里的果粒熟了嘛

我这里的果粒和稻子,都被相思

染的玲珑剔透,还有那些风声

也都在,我的思念中,成了断肠人

姐姐,我躺在月亮中

摇坠那些思念的岁月,那些岁月啊

像晶莹的萤火虫,散了满天星河

它们迎着你的方向,往你的城市飞

你看见了嘛,它们的璀璨

姐姐,我的身前是篙草,身后挂满了

你翻折的千喜鹤,我让满天星雨

传达我的思念,姐姐,我想起了

我们一起走过的花海,还有我们一起

笑看的花月和高粱,还有那些

被我们放牧的流水

姐姐,我想你了,多像看你的刘海

看你的长发及腰,还有看着你

画画的悲伤,听你着,歌颂的漏洞

然后捧着我写的诗,将你的忧郁

读成翩翩的七彩蝶

姐姐,我想你了

我坐在月亮中,让那些思念

随着经幡下落,然后将这

山一程水一程的尘缘,写成彼岸

满地花开

请愿词

每天,一个人读经自省,一个人

谈诗登山,追赶光阴

一个人活着,装满无数人的痛

每天,一个人演戏,一个人叹息

一个人失*落魄或潦倒不堪,一个人破釜沉舟

一个人泪流成河,一个人悲叹不绝

每天,一个人仰看落日,悲叹人间

一个人衰老铁石,每天,一个人

眺望故园的方向,触摸飘飞的骨灰

看他们死无所寄

每天,一个人请愿,愿我的骨灰

洒向杨家,愿每一座高出村子的山脉

都成我的坟茔

将页的文字更换成这样

流途

没有什么朋友,天晴的时候

把自己从孤独中抠出来

去菠萝山、南山

和每一颗树说说话

每一颗草,每一块石头谈谈心痛

起风的时候,把一些琐事

吹散,沿落日上的地平线

背靠*昏,寻找一些素不相识

的墓碑,乌鸦涌动,像骷髅般坐下

从暮色拉出一本

迷乱的诗集,厚重地读

尽量压低声音,使他不惊动

一些失落的鸟

将头颅垂低,靠近泥土

再为一些死亡

的花朵,睁开绝望的目光

关关雎鸠

我和他在村中,推杯换盏

共同饮下了,骨中雪和孤独

一下午,我们把该说的话都说绝

该回忆的旧事,都回忆

谈到村边,多出来的墓碑

树上的蝉鸣,突然闭了口

他越喝越多,泪流的越多

我夺走他手中杯,他像失去妻儿

趴在桌上哭,你知道的堂伯

失去的都不可能补救了

他看着我,又说起了村中

瞎眼二婶,跛子堂嫂

还有写诗的,瓦匠三哥

说完那些旧人旧事,村中落了雨

我和他,走出屋子

心中响起了,阵阵风声

愿歌

愿洪渡河,搬完人间眼泪,让世上情事

逐渐光明,愿*洋坪,南山,菠萝山

和我抱在一起,成为情人,愿涪洋,泥高

和我肩并肩成为兄弟,并喜极而歌

愿务川这座城市热爱我,并热爱那些末路人

愿每一块荒芜的土地,重新种上玉米,稻子,高粱

愿每一个村庄,重新漂浮炊烟,装满人

愿每一座山头,重新放满牛羊以及牧歌

愿苍天取走我,一生的疲惫以及悲鸣

愿我突然白首人间,死于杨家

愿我的躯体,成为世间的饭碗

愿飞鸟,虫蝇,草木,鱼兽,均占一分

在长滩

我把这里的山脉,看做心怀顽石

的英雄,把这里的河流看做

心藏斧头的佳人,每一棵树都在

自证菩提,每一只飞鸟,都在

卧薪尝胆,水淹没了

回家的路,已经回不去了

我在这座孤岛上,自立为王

温一壶浊醪,采菊东篱

舞一次剑,怀念故人

轻放一只信鸽,回一封逾期的信

有月时,月光会打开我内心的刀

亲爱的*兄,我是这样安排的

岛前有块空地,你来可封为诸侯

满岛野花,可给你当妃子

要来,请快,勿疑

喊你

我跪在坟前,呼喊你

喊声压倒,坟前的芳草萋萋

我声嘶力竭呼喊,为什么

你迟迟不肯,回应我

这些年,我就这样思念你

每次思念,我就来坟前

竭尽全力地,呼喊你

可每次呼喊啊,你都躲在*土下

将我的喊声,听而不闻

你走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我试图用喊声唤回你,以此补偿

你我六年,阴阳相隔的距离

这么多年啊,你去了哪里

呼喊是冰冷的,痛楚在坟墓周围

旁生枝节,我相信你不曾离去

喊声足以消融,你我的界限

你手种的白菊,会是我们重见的见证

我已泪流满面,为什么你

不肯应声,星辰明月啊

请你照耀人间归途,外婆啊

请你将我的泪珠,缀于迷途中

指引你,回家

跛子舅娘

跛子舅娘,头白脚跛

她和我交谈时,正端着玉米

她先放下拐杖

往地上坐,然后放下

簸箕,像放下心里的铁

她和我谈心事,说死了丈夫

两个儿子远走他乡

只剩下她厮守老屋

说到动情处

她用手擦残年的泪

捶打路旁的野花

仿佛在埋怨自己的男人

要起身时,她让我扶住她

并不停言谢,说感谢我

分享她的孤寂

聆听她的疯言碎语

临走时,还反复唠叨

说是该打电话,让儿子

回来,去田湾把那颗莎树

砍掉,做成棺材

以备不测

静夜思

兄弟,这个人间

除了有低于我们水平线的陵墓

便是追杀我们的枪,刀和言语

还有这片土壤上,腰斩我们的死亡啊

兄弟,我们无需害怕

我们都是坟墓的制造者

我们的身体中,藏着万千坟墓

当野草在食管中璀璨时

我们便会,埋下人间的一切

包括你我的心

兄弟,醒醒吧!创造花朵的手掌

是我们自己,而覆灭土地的

才是敌人,你我试图灌醉

但走向深渊的路还长

黑暗中,我们都要注意猎人的灯笼

免得将我们引向,他怀中的墓地

兄弟!握紧我们的手

别管那些杀人武器的创造者

别担心倒下,压疼脚下的陵墓

明天或者后天,我们身体里坟墓

都会复活,但兄弟

我们要准备好粮食和泪水

写给母亲

我死后,把我葬在枫香林

那里有一片树,适合安静

坟前立块无字碑,顺便放本书

可以当做,给你的记号

省些力气,坟不用堆太高

能遮住我一身尘埃就好

阴阳师,就不用请了

临死前,我给*绪明安排过

他知道,那个位置适合我

音乐也让他选吧,他能选出

兴奋的曲调

土逐渐堆起时,你不要流泪

那一坡春色,还需要你的照顾

我潦倒半生,没能给你想要的灿烂

来年初春了,你独自来

我把死后的影子交给了故乡

一半给你了,你钟爱的土地

他会为你,长出你想要的

蔬菜,比如苦瓜,*莲

还有一半,给你了热爱的季节

满天飞舞的蝴蝶,是他给你

最光明的事物

*绪明问起时,你就说

我未曾入梦,让他踏上归途

拾板栗者

他在树下捡拾板栗,捡起第一颗

他的父亲突然猝死,他又捡起一颗

他的母亲,便亡于心脏病

他弯着腰继续捡,刚捡起第三颗

他的妻子,便死于难产

他吸了吸土烟,低着头继续捡

捡起第四颗,他的儿子便溺水而亡

捡起第五颗,她的女儿又死于非命

他快速捡,捡起第六颗,第七颗,八颗……

他的兄弟姐妹,姑舅表侄,也陆续死亡

他看了看村子,低着头继续捡

捡起第一百颗,一千颗,乃至一万颗

村中的,杨叔三婶,四公八老祖

也络绎不绝的死去

他还在继续捡,捡完所有的板栗

村子荒芜了,日子也荒芜了

他也白发三千,只剩一把皮包骨

最后,他倒了下去,只留下一林泪珠

瞎子大舅传

他拄着拐杖,在村子中自掘坟墓

他拄着拐杖,在村子中挫骨扬灰

他拄着拐杖,在村子中推枯拉朽,逐渐碳化

他拄着拐杖,在村子中苦练指力,欲揭开天空的盖子

他拄着拐杖,在岁月中投石问路

他拄着拐杖,在岁月中喝酒写诗悼念亡妻

他拄着拐杖,站在村口,越看越像一棵泡桐树

越像一棵泡桐树,他就越站的紧,扎的深

越像一棵泡桐树,他就必须读懂四季,学会落叶干枯

越像一棵泡桐树,他就必须落完叶,折断枝干

越像一颗泡桐树,他就必须将内部放空,再腐烂

给别人一把老骨头看

瞎子大舅姓高,体矮人瘦

面黑似墨,活了四十个年头

头发枯萎,像面光秃的牛皮鼓

他刚死完妻子和儿女

只剩下他一人,在村中苟且等死

他写诗,像抄心经,喝酒,像吃苦

他走路,像拜佛,说话,像作道场

他睡觉,像长眠,屋子,像棺材

他拄拐杖,像抱一座山

他说到悲痛,天就落下窟窿

他说到往事,他的愁就长了三千丈

他说到眼泪,村子就晃动一声,裂开裂缝

这次在老家,一年未见的大舅

喝了许多酒,我们坐在野菊花中

像两座菩萨,他放下拐杖

不断灌酒,喝着喝着,这个老男人

开始融化了,从脚融化到头

他哭了,哭着哭着,他被围困在了海水中

他倒在菊从中,咚的一声

像一块顽石,“狗日的烂婆娘,就这么死了”

那些山脉聚过来,那些野菊花围过来

那些雪骨头掉下来,那些铁锤砸下来

他捂着心,不断喊,“疼,疼,疼…”

站在牧羊峰,他拿出食管中的坟墓

迎风而喊,“野菊花,我爱你…”

“小菊花,松子,我…”,他拄着拐杖

喊他亡妻和儿女的名字

那些山脉,陷了下去

那些云层,陷了下去

那些骨头,日子,流水和秋风

陷了下去,那些山脉云层和骨头

又帮他呼喊,“野菊花,小菊花,松子…”

落叶中,他陷了下去

我和他谈我的伤痛,谈那些斧头和沟壑

他自顾自的拉奏二胡,忽略我内心枯井

谈到冰凉处,谈到起伏跌宕处

他一声叹息,风雨挣扎

那些骨裂声,将我们压在泡沫中

作为他,他永远看不见我断裂的山脉

作为他,他永远看不见人间的碰撞

作为他,他永远目睹不了,喝*药,上吊,跳水

暗杀病老而亡的,大伯,三叔,四老祖

作为他,他永远看不见,摇摇晃晃的风浪

永远看不见,飘来飘去的亡*和墓碑

作为他,他永远看不见自己的面具和刀

作为他,他永远看不见身上的荆棘火海

以及岁月撒下的网,针,和箭头

前几年,瞎子大舅眼不瞎

他在老家做过瓦匠,泥水工,背篼

后来他去了广东,浙江,上海还到过印度

每到个地方,他都要放下身上的骨头

后来他回杨家,娶妻生儿女

过着五味杂陈的日子

再后来,他妻病死,儿女病死,他也哭瞎了

说到过去的光明,他叹了一口气

“每个人都有两只不亮的眼”

临死前,他回忆那些光明

他说还想做几次爱,要做的斩钉截铁

学会在床上咬牙喊痛

他说,作为一个瞎子

有必要学会摸黑,学会滚打

有必要学会听风流暗动,听鼠叫,听人叫

有必要将自己高高挂起,不用看冷眼

有必要在人间,麻木所有人,学会看不见

有必要在天中喝酒,并看不见地下有坑

有必要在村中磕磕碰碰,不用理睬钉子和炸药

有必要假装不知人事,并告诉自己冷

他说,作为一个瞎子,看不见爱和恨

就不会看不见万物的拥抱接吻

心也可以装瞎,就不用担心

那些橘子,会在瞳孔中砸出洞穴和漩涡

瞎子大舅死了,我跪在他坟前

和他谈天对酒,那些风,那些树以及石头

纷纷哀悼,“瞎子死了,该死的瞎子…”

想到瞎子大舅,人间就有越来越多的人

把自己挂起或者埋起,在日子中装瞎

就有无数对瞳孔,正排着队往黑暗中掉

秋风绝情,叶落成堆

我戴着他的瞎眼,在人间扎根

戴着他的瞎眼,忽略骨头忽略坟墓

就这样戴着他的瞎眼,往人中错过

就这样戴着他的瞎眼,在人间爱,恨并殃及顽石

砍玉米杆的人

砍玉米杆的人,坐在土中吸烟

吸完烟后,他拿起刀,开始砍满山的玉米杆

他的竹子编的斗笠,在风等他

他的青草味的烟叶,在风中等他

他从山南砍到山北,每砍三十分钟

他就要坐下来,吸吸土烟

他被烟雾熏*的双手,混合时间的汗碛

在空中随着刀,不断飞舞着

那些玉米杆,以习惯站立的心态

开始倒在地上,他像个被生活遗弃的顽石

怀揣着时间给他的慈悲,疯狂地

在土地中砍着,他加足了马力

一刀砍下,便引领着那些玉米杆

起起伏伏的,躺在土地中

然后他有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绳索

将拿着玉米杆,捆成一捆捆

那些玉米杆,像被压迫的人

失去了获得求生的权利,只能在他刀下

喷薄出悲愤与求饶的呻吟

这个砍玉米杆的仡乡人,像手握生杀大权的统治者

他没有给它们以丝毫申诉的时间

只凶猛的砍着,他喜欢这种砍伐的感觉

他将那些玉米杆,看着了村里的仇人

猛砍一根,就像少了一个仇人

土中的那些野草,藤蔓,落叶和石头

统统在玉米杆飞溅出的碎屑上

受到摧残,多可怜的一群植物啊

心怀祖国,却只能受到致命一击

满山的玉米杆,他已经砍到一半了

他身上的汗早已流光,他踹着气

放下屠刀,蹲在被他砍伐的玉米杆前

挠着汗水流经过的痒,他躺在玉米捆上

感觉精疲力竭,渐渐地

他体内的鹰,也保持着平静

这个喜欢酒后殴打妻子的老男人

他开始把自己裹在茧中,自缚起来

他觉得自己开始轻了,觉得放下了生活的块垒

他滞重的肉身,越缚越紧

最后,他变成一只蝴蝶,飞向了天空

作者简介

杨琀,笔名东宫少主,号清萱居士,贵州务川县人。出版诗集《山月千秋照短墙》,新诗集《雪泊沉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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