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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5/21 0:40:00

我的家乡西北,一进十月,大地上的绿色植物就萧条枯萎了,西北风会呼呼地吹向田野,吹向村庄,冬天便缓缓地拉开了帷幕。冬天一到,每家的火炉就被点燃了,人离不开火炉就像离不开太阳一样,因为它释放的温暖,人才能熬过一个个漫长的冬夜。

父亲去世后,母亲又住世六年。六年间,每到农历九月底十月初,我打电话时,母亲总会向我抱怨,说三哥还不买碳,可能冬天要挨冻了。三哥是个慢性子人,事情不到临头,他总是不会赶着去干,所以虽然最后事情都一件不落的干了,但是落了很多牢骚和抱怨。

其实,母亲也是个慢性子人,她之所以抱怨,是因为她已经习惯父亲在世时总会早早地为寒冬到来做准备。

从我记事开始,父亲每年都会找一辆大卡车,给家里拉来一车煤,一半儿块煤,一半儿粉煤。块煤好烧,热量足,但是价格高,所以一半儿的粉煤是在经济条件上做过斟酌之后的结果。省了钱,人就得费力气,得把粉煤抹成煤块才能烧。我们家抹煤块都是由父亲带领着我们干的。往往在夏天,他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请假回家来,让二哥在煤堆前支个铁筛子,一铣一铣地把煤末铲到筛子上,隔出一些个儿比较大的煤渣。一堆煤筛完,二哥的鼻孔下面就黑了,像个日本*子一样了,特别好玩。经过铁筛的煤粉,按照比例掺一些土,加水,和成泥,由我和三哥将煤泥一铣一铣地铲到煤模里,父亲则坐个小板凳,负责将煤模里的煤泥摊平,压实,然后轻轻地提起煤模,一块煤块才算弄好了。夏天的烈日,晒得人直冒汗,一直坐在大太阳地下的父亲,有时候会戴上草帽遮挡一下。父亲的长相富态,即使戴个草帽,背上流着热汗,也不像农民。不像农民的父亲一块又一块地抹,一干就是一天,跟农民一样的辛苦。第二天,煤块半干的时候,还要将煤块立起来,横,竖,横,竖,镂空地摆好,这样通风透气,干得快。第三天煤块干透了,再将它们一块块地搬进家,摞在一个地方。我们家,这样的活一般要连续干十天半个月的,所以除了煤房里摞满煤块之外,从前院通往后院的过堂两边也摞满了,只剩下一个过人的走道。我们家的炉膛比别人家的大,家里比别人家暖和。为了这,我们家夏天就要比别人家的活要多一些。当时,我年少未经事,体会不到父亲带给我们生活上的富足,只是觉得在炎热的夏天,为寒冷做准备,有些荒诞,所以免不了抱怨。父亲则说我们,没挨过冻,没挨过饿,不知好歹,哪天应该让我们体会一下才对。父亲的心里,永远都有一副残不忍睹的画面,那是一九五八年的寒冬,母亲带着大哥,没有吃的,让大哥吃沙枣面,吃完拉不出来,用手去掏;没有烧的,晚上冷得睡不着觉,母亲用几片纸,放在炕洞了烧了,试图得到一点温暖……母亲这样过的时候,父亲不在家,他是听母亲的讲述,但是妻儿的悲惨经历,从此刻画到父亲心上,生活条件稍微转好之后,他就开始往家里拉煤,一年一车,从未断过。到我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习惯了烧煤,所以我印象中的冬天,家里总有那红红的炉火。

小时候的天气,动不动就有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觉得那寒冷格外的冷。早上起床时,棉衣棉裤就冰冷如铁,不敢穿在身上。母亲会早早起来,捅旺炉火,拿着我们的衣服,在炉火上烘烤,烤热一件穿一件,不烤热就不起炕,在被窝里赖着。在外面久了,就会感到刺骨的寒气钻进衣服,侵蚀手脚,但是一进到屋里,就感到春天般的温暖了,尤其是炉子上炖着一锅肉的时候,我就会就着火炉,一边烤火,一边馋着锅里的肉香,此时会觉得锅下面跳跃着的一簇炉火,格外的美。

该图片由堂妹秀红拍摄,遗憾火炉上没有炖肉

因为有了这炉火,我们常常会将几个土豆,塞进炉膛里,盖上炉盖,一个小时之后,土豆就被烤得金*,一扳开,香喷喷的味道就随着热气升腾而起。父亲自己也爱吃烤土豆,尤其是烤得金*的土豆皮。平时,我讨厌吃洋葱,但是用炉火烘烤的洋葱,好像经过大厨魔法似的厨艺加工,却甜香无比,味道尤其的好。

该图片由发小燕林拍摄

老屋里的那个火炉,只有父亲会让它及时地燃起一簇炉火,炉火跳动的时候,即使再寒冷的天气,仍能感受到温暖,这温暖,就是人对家的念想,守望。那红红的炉火陪伴了我的童年,少年,是刻画在生命里的一副图画。现在,虽然我早已经脱离了与火炉相伴的生活,家里也空无一人,火炉铁青着脸,成为了一件冰冷的摆设。但是,关于冬天的回忆中,总有一簇炉火如同一副油画似的会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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