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生门
80年代筒子楼混合平砖瓦房的住宅区里,很多地方保留着原生态,土壤中散发出枯草败叶的霉味,融混着花草苗木的清香,弥漫在春日。三月的清风拂过暖阳抚摸着脸庞,我看向远处,青石板阶梯延伸至水泥硬化后高低不平的坝子,错综复杂的小巷子连通着千家万户,邻居家窗台和楼顶的盆栽总是那么好看。破败的小木屋周围杂草丛生,一个小孩正在他的秘密基地里,哼唱着歌谣,把玩着手上的玩具枪,稚气的脸庞和清澈的眼睛,一声憨笑能把所有的烦恼吹散掉,那年我7岁。
我刚一走进,小孩便察觉,我俩就这么对视着,一动不动,仿佛时间都凝固一样。
我愣了许久,挤出个“你好”来。
小孩问到:“你是谁?”
我:“我是长大以后的你。”
小孩疑惑的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不信,我长大了肯定很酷。”说完便上下打量着我。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怎么才叫酷?”
小孩:“你没当警察吗?”
我:“那样就很酷吗?你长大了想当什么?”
小孩:“我想当警察、想当画家、科学家、超人……”
我:“要是这些都没当成呢。”
小孩沉默不语,低着头,小手不停地抠着裤腿。
沉默后,小孩缓缓说道:“你真的是长大后的我吗?”
我:“嗯,我是。”
小孩:“那你当了什么?”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每天做着普通的事,不算贫穷也不富裕,和大部分人一样。没有打过坏人,不会飞,不会变身,没有太多知识,也没有什么名气,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小孩再一次沉默,低下头摆弄着玩具枪,显得有些失落和不知所措,我慢慢坐到他身边,看着远方。
我:“对不起。”
小孩不语,始终低着头。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坐着,阳光透过街角*角树茂盛的枝叶映射在我脸上。耳边虫鸣不断,摊贩推着装满货物的小车叫卖着,小巷里时不时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
沉默许久后,小孩终于开口,再次问到:“你真的是长大以后的我吗?”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不相信吗?”
小孩:“我相信,其实一看到你,我就知道,可是我说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到我们是一样的。”
小孩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惊喜的继续问到:“你是坐时光机回来的吗?!就像机器猫那样的!”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看着他期许的眼神,我决定用谎言来守住童年的幻想。
我:“嗯,就是那种时光机,不过这是秘密,只能我们两个知道,你一定不能告诉其他人,不然我就会消失,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小孩一个劲点头,激动的问到:“那你回来是为了拯救世界吗?!是不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了?!是不是地底下的魔神怪物出来了?!还是说坏人发明了许多机器人,你们打不过,派你回来找我帮忙?!我可以帮忙的,不过你要跟我奶奶说一声,天黑之前我得回家。”
我:“我说过我只是个普通人。”
小孩:“可是你有时光机啊!”
我:“我只是回来看看,没有任务,未来的世界没有出现你说的那些情况。”
小孩再一次露出失落的表情,问到:“那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未来到处都是很高很漂亮的房子,每个家里都有属于自己的厕所、厨房和阳台。
小孩:“那我有属于自己单独的房间吗?有床这么大吗?”
我:“有,比一个床大得多。”
小孩:“哇,好棒!还有呢!还有呢!”
我:“未来有很多现在没有的美食,任何时候想吃,只要动动手指,就会送到你面前。”
小孩:“天啊,好厉害!还有呢!还有呢!”
我:“未来的人都有手掌一样大电话,可以用电话面对面聊天,看动画片,买糖果,玩好多好多游戏,”
小孩:“哇,好厉害!好棒!”
我:“未来还有很快很快的火车,就算很远的地方,一个午觉的时间就能到。”
小孩对我的话深信不疑,一边听着我对未来的描述一边哈哈笑着,仿佛这些事情他都经历过了一般。
小孩:“原来未来这么好啊,那你每天都很开心吧。”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是啊,我应该很开心吧。
就这样,我们聊了很多东西,比如奥特曼为什么打不赢亚波人,为什么一定要学数学,龟派气功到底要不要憋气,压岁钱到底去哪了等等。
不经意间已是*昏,炊烟袅袅,周围传来了街坊邻里呼唤孩童归家的声音。此时手上发出轻微振动,我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黑色腕带,有一段隐隐约约变成了白色,我知道时间快到了。
我:“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小孩:“你要走了吗,是回未来去吗?你还会回来吗?”
我:“嗯,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小孩:“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知道这是秘密。”
我:“谢谢你!”
小孩:“对了,我把我的枪送给你。家里没有厕所,我晚上都要走好远上厕所,每次我都带着它。”
我:“你把枪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小孩:“你不是说以后的房子有厕所吗,我也用不上了。”
小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吧,我还是希望长大以后的我能酷一点。所以你要爱惜,要是你不想要了你再还给我就好。”
我记得这把枪,那其实是一把仿真手枪样式的打火机,为此我花光了大半年的零花钱。
我:“谢谢。”
小孩憨厚的笑着。
我:“我刚刚安排的任务,你都记住了吗?”
小孩使劲点了一下头,自信满满的说道:“嗯!记住了。要好好读书,不能偷偷倒掉牛奶,不能在被窝里看书,不能轻易哭,打不过就跑,不要相信任何说你不行的人。做到这些长大了真的可以成为很酷的人吗?”
我:“嗯,一定会的。”
黑色手带再一次振动起来,白色段变得清晰可见。
小孩似乎察觉到了:“你现在就要走了吗?那个……”
小孩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
我:“怎么了?”
小孩:“我可以看一眼时光机吗?”
我犹豫了一下,想到这不过是浮云幻象,便也没有顾虑。
我:“……………你先退后一点,等一下不管出现什么,你都不要动,明白吗。”
小孩使劲点了点头,后退到远处。
我将腕带上的白色段撕开了一个口子,随后,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扇门,主体为纯白色,给人出尘不染的感觉,门框两旁雕刻着祥云纹理,框顶一个“生”字格外醒目,总体看起来让人觉得很舒适,样式倒是在我意料之外。门缓缓打开,里面一片漆黑,毫无生气,与外面的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
似乎被突然出现的门吓到,小孩浑身一哆嗦,随后生怕错过什么一般,死死盯着那扇门。
我:“回去吧。”
小孩呆呆的点了点头,似乎还没回过神,随后转身走去,时不时回过头看向我。我环顾四周,想再看看那时的光景,一切照常。待小孩走远,我慢慢走进门内,门外的事物仿佛完全静止,随后门自己缓缓关上,黑暗瞬间吞噬了我,我与黑暗完美融合,如同我根本不存在一样。突然远处出现了一处光源,我知道那是一扇新门,便朝它走去。
第二章来门
穿过门后,热浪随即扑面而来,八月的山城,烈日炙烤着大地,知了却像着了魔一样闹个不停,远处学校里传来学子们朗朗读书声,炎热好像没有对他们造成丝毫影响。校园大门紧锁,保安室里,门岗大叔靠在藤椅上呼呼大睡,只有风扇在那转个不停。我站在校门外,静静的感受着这熟悉的环境。
原本上课的时间,突然一只书包从天而降,掉落在我脚边,抬头望去,一位少年正在翻越布满常青藤的围墙,仿佛想要逃世俗困境一般。他从围墙上娴熟的一跃而下,抬头看了看教学楼里还在背诵“之乎者也”的同窗们,瞬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直到这时我才看清这位少年的模样,瘦骨伶仃的身材却也匀称,汗水淌在黝黑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油亮,菱角分明的脸庞上长着一双眯缝眼,齐眉的刘海和长长的碎发,还有那系在腰间略显破旧的校服和不符尺寸的牛仔裤,无一不透露着青春叛逆的气息。我掩面而笑,不敢直视这该死的造型。那年我17岁。
我捡起地上的书包,拍拍了沾染的泥土便向少年递了过去,少年回过头,我们四目相对,只见他猛地一机灵,向后退了好几步,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
我笑着说道:“给,你的书包。”
少年先是一愣,随机一脸无奈的叹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长...长什么来着?”
我:“长使英雄泪满襟。”
少年立刻摆出人畜无害的表情笑着说道:“是,是,是,老师说得对。”
我:“我不是老师。”
少年疑惑的上下打量着我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家伙。
少年:“我们之前见过吗?”
我:“没有,但我认识你。”
少年一听,立马又摆出洋洋自得的样子:“哟,想不到小爷还有几分名气,不过今天我业务繁忙,改天有空请你喝茶,告辞!”说完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书包,飞速离去。看着他风风火火的样子,我也没有阻拦,待他走远后我便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程后,跟我想的一样,还是那家网吧。一进门,几十平米的屋子里,灯光昏暗,烟雾缭绕,香烟味夹杂着老旧家具的腐烂味扑鼻而来,密密麻麻的台式电脑不停闪烁着,桌面上到处散落着烟灰和零食残渣,一个个沉浸在网络虚拟世界企图逃离社会的人们聚集于此,对于他们来说这里犹如世外桃源一般,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少年:“网管,开机子,方便面一桶,可乐一瓶!”
网吧网管打趣的说道:“这才几点,你小子是不是闭着眼睛都能考上大学啊,都不用上课的吗。”
少年:“你管天管地管老子,方便面泡好了给大爷端上来。”
少年娴熟的敲打着键盘,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没有回头,眼睛始终停留在电脑显示器上,一刻都不愿移开。
少年:“这么快就泡好了?你小子业务能力提高了呀。”
我:“............”
沉默许久后,发现没有回应,少年这才转过头,又是一惊,警觉的说道:“怎么又是你!?你想干嘛!”说完,少年迅速起身,后退两步后警惕的看着我。
周边的人听见响动,疑惑的看向少年。
我:“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少年依旧警惕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你记得我说过认识你吗,我不仅认识你,我还知道你的一切,因为我就是你。虽然听起来是很怪异,不过你也能感觉到,对吧。”
少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呆呆的站在角落,电脑屏幕不停闪烁着。
许久之后,少年突然冒出一句:“怕不是个傻子吧!一大早碰见你这么个货,我警告你,这一带我可是说得上话的,要找茬对面排队领号去,不差你一个!”
网管听见动静,端着泡面朝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干嘛呢!玩游戏玩傻了吧你,一个人在那里*哭狼嚎的”。邻桌的旁人也笑道:“这小子准是抽疯了,一个人又是瞪眼又是*叫的,老半天了。”
少年:“这货大清早就碰瓷,神神叨叨的跟着我......”
话才说到一半,只见网管端着泡面直接从我身上穿了过去,来到少年面前,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此时的少年估计三*七魄少了一半,眼睛鼻子皱成了一坨,张着大嘴惊恐的看着我。
网管:“咋了?丢*了?我看您老今天还是回家呆着吧,就你这衰样,小心被*缠咯。”
少年战战兢兢,紧紧抱着键盘说道:“已....已经缠上了。”
为了化解这尴尬的局面,我慢慢退后,让出了过道,指了指门外说道:“我说过我没有恶意,另外我也不是*,外面青天白日,就算是*也扛不住,要不我们出去聊。”说完我便朝屋外走去。
网管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再看向他那煞白的脸,犹豫了一下,便拽着少年就往屋外走。
少年:“唉,唉,唉,有话好好说,只要不出去干嘛都行!”
网管:“大哥,就你这个状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小店吃不消啊,你就当行行好,回家休息个三年五载的再来吧。”
少年一路上试图拉住任何他能够得着的东西,奈何网管壮如牛,最终还是被“送”出了网吧。
我靠在门前的大树下,悠然的看着他,少年紧闭着眼僵硬的站在那里,一方面想要强装镇定,却又害怕到做不出任务做动作来,腿脚已不听使唤,只有那张嘴小声的叨叨着:“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邪魔退散,邪魔退散.......”
我无奈的笑着说道:“你这到底信的什么教。”
少年挺直着身体颤抖着说道:“不管黑教白教,救得了我就是好教,拜托哪个大神显显神威吧。”
我:“首先我不是*,我也没有恶意,我就是你,几十年后的你,你若静下心便能感觉到,不着急慢慢来。”
少年缓缓睁开眼,斜着瞄向我这边,鼓起勇气说道:“你真不是*?”
我:“不是。”
少年:“你真的是未来的我?”
我:“是的。”
少年:“说服我。”
我:“你屁股上有颗痣。”
少年:“俗套。”
我:“你9岁还尿过床。”
少年:“滚蛋!.......我是说我滚蛋,我滚蛋。”
我:“.........不还是我滚吗。”
接下来我说出了许多足以让其信服的秘密后,少年从惊恐变为惊讶,再到不可思议,情绪逐渐缓和了下来。
我:“要不去老地方坐坐,站着怪累的。”
少年点了点头,显得有些木讷。不久后,我们来到了一处荒废的铁路上,周围长满了一米多高的芦苇,野菊花零星散落在铁道两旁。旁边是一条小河,在阳光的照射下,缓缓流动的水面闪闪发光,远处的麦田随着风左摇右晃。我们走到一颗*角树下,阳光穿透茂盛的枝叶变为跳动的光点洒落在我们身上,时而拂过的凉风让人十分清爽,我们就这样闭着眼静静的感受着这一切。
这时,少年率先开口道:“你怎么回来的?未来已经有时光了?”
我:“你相信我说的了?”
少年:“信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你在我面前,但我却像一个人自言自语一样,就好像树叶被一分为二,但两边的叶脉依旧无比契合的相连着。”
少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我就是你,你存在我便一直都在,我在你的意识里,我在你的每一个动作中,每一刻的想法中,我存在在你的存在。”
少年:“你.......不想说就不能编个好点的理由?”
我:“...............”
少年:“你还不如直接跟我说你是坐时光机回来。”
我:“那你就当我坐时光机回来的吧。”
少年:“.............总得有个目的吧,该不会回来就为了吓吓我?”
我:“我就回来看看。”
少年:“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弹丸之地,每天都一个样。”说完,少年便很自然的从兜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零散香烟给自己点上,仿佛一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一样吞云吐雾着。
少年:“抽吗?”说罢便将香烟递了过来。
我摇摇头:“戒了。”
少年思索了一会,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未来的我混得咋样?”
我反问道:“你觉得未来应该是什么样?”
少年:“没想过,也难得想,管那么多干嘛,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到时候再说呗,反正没人在乎。”
我:“未来的你很普通,跟大部分人一样。”
少年脸上呈现出一丝失落的神情,瞬间又变回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嗨,我还以为能当个大官,当个暴发户什么的呢,你咋这么没出息。”
我笑了笑,没有应答。香烟从少年嘴里一团一团的吐出然后被风吹散。
我:“戒了吧。”
少年笑着说道:“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
我:“每个人只有一生,何不去做点有意义的事。”
少年:“给谁看。”
我:“自己。”
少年:“我啥都没有,拿什么做。”
我:“心。”
少年:“你做到了吗?最后长这么大不也就这样。”
我:“我抽过最便宜的烟,喝过最烈的酒,干过最脏的活,听过最*的话,挨过最狠的打,生活一次次的告诉我,这个世界并不完美。但当我饥饿时,粗菜淡饭也很美味。当我口渴时,溪水同样甘甜。当我疲惫时,每一首歌都能伴我入睡。当我难过时,总会出现一个人能给我安慰。你不能选择怎么生,怎么死,但你能决定怎么活,怎么爱。”
少年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凝视着远方,不语。
我:“我们曾以为生命还没出发就已经到了终点,但其实只要没有死亡,其他的不过只是皮外伤而已。人生的意义没有统一的答案,要看你赋予它什么意义,也许是一场毫无顾虑的远行、也许是十年磨一剑的专研、或者是第一次学会单车、又或者是第一次为人父母,甚至于你的存在就是别人人生的意义。”
少年依旧凝视着远方,此时的太阳早已将炙热的光芒收敛了起来,躲群山之间将大地印成了橘红色,小河里被洒下了一层金*,树上的蝉仿佛在催人归家一样叫个不停。
这时,手上又一次传来了振动感,只见腕带上二分之一已变成了白色。
我看向少年:“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少年略显惊讶的转过头看着我,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我知道,他那看似放荡不羁的外表下,依然藏着对幸福的渴望
我:“未来怎么样,其实我也不知道,只要还有昼夜交替,四季更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未来。不需要谁认可,不需要谁来决定,玩世不恭也好,勤学苦干也好,你就是你,要以你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少年终于开口道:“道理我都懂。”
我:“生活是干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既然懂,那就去干,如果生活不善待你,那你高高兴兴的活着就是对它最好的反击。生活总会对弱者施压,对强者关怀备至,但决定强弱的并不是生活,而是你自己。”
少年又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终究没有放进嘴里。看着手中的香烟笑了笑,便丢到了地上。
我:“人生只有一次,我错过了许多,但你还有得选。我希望你能用强者的姿态去蔑视那些伤害你的人,对帮助过你的人感恩戴德。”
我慢慢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我没打算靠几句话就让你瞬间成长,我只是想回来看看,因为不论好坏这都是我最珍惜怀念的时光。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少年依旧坐着,没有说话。我也没有打扰他,准备默默离开,我刚转过身,少年突然开口道:“我记住了。”
我:“记住什么?”
少年:“你说的那些大道理。”
我笑着说道:“是吗。”
少年:“等一下。”说完少年捡起刚才丢掉的那支皱巴巴的香烟说道,“第一次见到自己,也没时间请你喝茶了,就请你抽支烟吧。”
我接过香烟:“谢谢。”
就这样,我们没有再说什么,少年依旧坐在树下,看向远方。我向前走着,前方的铁路仿佛没有尽头般笔直的通向天边,我将腕带撕开了口子,一扇门瞬间出现,门的样式发生了变化,主体为浅灰色,门框上雕刻着一只怪异的动物,看似老虎的头颅上,却长着独角,背脊有鳍,尾巴如狮,脚上踩着一个“来”字,显得威风凛凛,又灵心十足。我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眼前黑暗至极,我依旧朝着远处的光点走了过去。
此时此刻,一处老旧小区里万家灯火,时不时传来街坊邻里张罗晚饭是声音。
少年拿出钥匙打开了一扇木质的门。喊到:“奶奶!我回来了。”
一个老人佝偻着身躯,蹒跚的从厨房走了出来,她突出的颧骨顶着一张沧桑的皮,头上布满了银发,腰上系着围裙,看见少年后,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渐渐绽开一丛笑。她故作生气的说道:“臭小子!又去哪个泥塘打滚去了,一身脏兮兮的,快去洗洗手换身衣裳吃饭。”
少年看着老人许久后说道:“奶奶,您后悔捡到我吗?”
老人楞了一下,随后走到少年身边,抚摸着少年的头,一脸慈祥的说道:“不知不觉我们家小猪仔都长这么大了。”
少年看着老人苍老的脸,眼里泛起了泪光,但眼泪终究没有掉下来。
老人双手捧着少年的脸,温柔的说道:“吃饭吧,我弄了你最爱吃的麻婆豆腐。”
少年点了点头,此刻他的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坚定。
第三章死门
走出光源,十月的风让人感到一丝凉意,街道两旁的银杏将它那金*的叶子无声无息地洒落在地面,被我踩得嘎吱作响。小雨绵绵,落在屋檐,落在我身上。突然,身后传来车辆急刹车的声音,路人们纷纷看了过去,只见马路中间一个青年正蹲在一辆豪车面前,慌张地捡拾着散落的文件纸张。他一身职业西服,因为没有打理而显得皱皱巴巴,脚上的皮鞋很旧但也还算干净。脸上的眼镜因为汗水的缘故滑落在鼻端,脸颊处还有一处淤青。蓬松的头发和歪打的领带,加上慌张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那年我35岁。
豪车司机摇下车窗探着个头大骂道:“你他妈赶着去吃屎吗!这么大个车看不见啊!你个四眼仔,活该打一辈子工!”
青年一边捡着文件一边不停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豪车司机不停的按着喇叭,慢慢后面的车辆逐渐拥挤,也不停地催促着。
终于,捡完散落的文件后,他一手夹着皱巴巴的文件一手提着包急急忙忙的向一栋写字楼跑去,途中还撞到几个路人,又是一阵道歉后,跌跌撞撞进了大楼。因为太冲忙,一张工作证从他的包里掉落出来,我捡起地上的工作证,跟了过去。因为没有工作证,他在大楼门禁处被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讥笑的说道:“哟,老总,这么着急干嘛,又有大项目了啦。”
青年一脸赔笑的说道:“保安大哥,我每天都来上班,你也认识我,行行方便,我赶着去开会,拜托了。”
保安故作无奈的说道:“哎呀,这可难办啊,公司有规定,没工作证不让进啊。”
青年急忙把身上摸了个遍,终于掏出一包烟递给保安,“拜托了,等下我找到工作证就给你看。”
保安讽刺的说道:“哟,老总啊,不是我说你,我们哥几个都抽40一包的,你这十几块也好意思拿出来,你可是全公司出了名的勤快人,跑了这么多业务,赚得也不少吧,咋还这么抠,你这是瞧不起人吗。”
青年看了看大堂的时钟,依旧低声下气的说道:“这样,是我不对,大哥你先让我进去,等下班了我请大家吃饭,给您赔个不是。”
门禁处人来人往,有的人时不时看向这边,也就无奈的摇着头走过,有的人想上前说两句,最后也欲言又止,默默走开,想必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保安眯着眼,拿起登记簿丢向青年,说道:“看你一脸衰样,这次登个记,下不为例。”
青年连忙点头:“谢谢,谢谢。”可接过本子发现没给他笔,自己身上也没带。“保安大哥,能不能借支笔。”
保安生气的说道:“我没有,自己想办法。”
青年知道,保安这次是拦定他了,叹了口气,默默的走出了大门,蹲在墙角。这时,一只手出现在青年面前,手里拿着的便是他刚才丢失的工作证。
我:“是不是这个。”
青年急忙接过工作证:“对对对,就是这个。”由于太激动,青年都没有看向我,迅速跑到门口递给了保安。
保安不削的说道:“切,自己的东西都保管不好,这次就这样,下次注意啊。”
青年:“谢谢,谢谢。”说完便通过门禁往里面跑去。
他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转过头一边跑一边看向我,大声的说道:“谢谢您,您要是不着急,麻烦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想答谢您。”话刚说完,他便惊愕的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忙。青年这才回过神来,犹豫的向电梯跑去,时不时回过头看向我。待青年进入电梯后,我才走进大楼,由于没人看得见我的关系,我顺利来到了青年所工作的楼层。刚到就听见训斥人的声音,那是一间会议室,会议桌旁坐满了人,青年站在门口,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人正指着青年大骂着。由于是玻璃隔断,里面的情景我看得一清二楚。
中年人凶神恶煞的看着青年说道:“饭桶来这么早干嘛!离吃饭还早嘛,要不要我跟食堂打声招呼,把那些剩菜剩饭给你送到家里,你也难得亲自跑一趟嘛!”
青年急忙赔笑着说道:“主管,您听我解释,我来的时候碰到......”
中年人:“够了!别跟我来这套,我们一群人等着看资料,说好8点开会,你9点才来,还想解释,你浪费的时间还不够多吗!”
青年立马拿出手中的文件资料,一边向每个人分发一边说道:“资料我昨天晚上已经改好了,这次客户肯定会满意。”
因为刚才散落到地上的原因,资料上沾染了一些灰尘,纸张也有一点褶皱。其中一个女同事接过资料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说大哥啊,你昨天是在猪圈里加的班吧。”听到这话,有的人笑出了声,有的却沉默不语。
中年人抓起桌上的资料,没看一眼,直接砸在了青年头上:“够了!拿去给猪看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看见你就来气,滚!马上滚!今天下午要是拿不出满意的方案,你就等着走人吧。”
此时的青年低着头,狼狈到了极点,可他依旧没有展现出愤怒,他面无表情,默默的收拾起资料来。
这时,我听见身旁的工位里传来了一男一女小声议论的声音。
女员工:“哎,主管那个没人性的家伙。”
男员工:“那小子惹谁不好非得惹主管,全公司都知道主管天生小心眼。”
女员工:“人家踏踏实实做事,一个人干几个人的事,不要命的加班,也给公司谈成这么多业务,到头来还是被打压。”
男员工:“谁叫他打主管小报告呢。”
女员工:“还不是主管为了吃回扣,几百万的业务最后谈成几十万,让公司吃了大亏,结果一波骚操作,最后让那小子背了锅,他气不过,去找老总反映情况,害得主管被一顿臭骂,差点被降职,这才被打击报复嘛。”
男员工:“话说这么大个事,主管也就被骂一顿就完事了?”
女员工:“人家主管可是老总的姐夫,自家人不打自家人,但事情出了总得有个说法嘛,闹来闹去最后发现还是打那小子最合适,谁叫他没钱没脾气还没背景呢。话说那些走后门的也真气人,尤其是楼下那个臭保安,要不是看在他是老总二舅的份上,我早削他了,上次硬拉着我要给我看手相,想想就恶心。”
男员工:“哎,各安天命呗。”
这时,青年已经收拾好资料走出了会议室,来到自己的工位又开始忙碌起来,为了不打扰到他,我便没有上前。
转眼间日落*昏,工位里员工早已离去。青年整理好桌面的资料,起身便往外走去,他没有进电梯,而是步行去了楼顶天台,一个人静静的趴在栏杆上。远处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在这繁华之上,到处充斥着放纵的欲望,而在这蜃楼山市之下,同样充满了痛苦和迷茫。
青年爬上栏杆,坐在高楼边缘,两脚悬空,他低头看向脚下,来往的行人和车辆犹如蚂蚁一般大小,不停穿行在楼宇之间。我慢慢的走到栏杆处,刻意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我:“你说从这么高的地方落到地面究竟需要多长时间。”
青年发现我后,立刻从栏杆上爬了下来,惊讶的看着我说道:“你是谁!”
我:“我是未来的你。”
青年站在那里沉默着看了我许久,从一开始的惊讶,变为疑惑,再到平静,短短几分钟时间,他就好像接受了我的出现一样。
青年突然微笑着说道:“早上的事谢谢了,我请你吃个饭吧。”
青年的表现反而让我有些惊讶,问道:“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青年依旧保持着微笑:“早上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而且你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我笑着说道:“你还真淡定啊,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吗?”
青年:“你若愿意讲,我便洗耳恭听,你若不愿说,我也能理解。”
我无奈的说道:“你到给我整不会了。”
青年:“走吧,难得遇到这种情况,去找地方边吃边聊吧。”
我:“行。”
于是乎,我们便乘电梯来到了楼下,出门时,保安依旧投来了鄙视的目光,青年没有理会。我们沿着街道走了大概百米的路程,便来到了一家面馆,店内装修很简陋,青年习惯性的选了一个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说道:“老板两碗面,其中一碗加个蛋。”
不一会儿,老板将两碗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青年顺手就将加有鸡蛋的面给我了。
我打趣的说道:“还真是盛情难却啊。”
青年尴尬的说道:“嘿嘿,主要是这里便宜又好吃,平时上班我都在这里吃,你可别小瞧,这家面很地道的。”
店老板疑惑的看着青年,问道:“你平时吃一两都说吃不完,今天咋还吃两碗。”,青年同样疑惑的看着老板。
我:“他们看不见我。”
青年似乎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转身笑着对老板说道:“还不是因为你的面太好吃,今天胃口好。”
老板笑着说道:“得了吧你,你每天都来,我还怕你吃腻了不来了呢。行吧,你爱吃就多吃点,改天我给你弄点别的换换口味,看你这么照顾我们店,今天这顿我请了!”
青年赶紧说道:“这可不行,你也是小本生意,我哪能占这个便宜。”说完便将钱塞进了老板裤兜里。
老板无奈的笑着说道:“你这人啊,就是死脑筋,那你慢慢吃,下次我请客。”
青年:“没问题。”,说完老板便走去厨房忙碌起来。
青年:“你吃不了,咋不早说,这不就浪费了吗。”
我:“我也才想起来,只有麻烦你吃两碗了。”
其实我知道,青年为了节省开销,平时都只点一两面,没一次吃饱过。
我:“你真的不好奇我为什么出现吗?”
青年:“你愿意说吗?”
我:“你愿意听吗?”
青年:“愿意。”
我:“那我就不说了。”
青年:“............”
我:“开个玩笑。”
青年:“............”
我:“也没什么目的,就是回来看看。”
青年:“忆苦思甜吗?”
我:“算是吧。”
青年苦笑着说道:“那未来的我,肯定过得比现在好吧?”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嗯,好一百倍。”
青年:“那就好,能跟我说说吗。”
我又犹豫了一下,说道:“在未来,你会从事你热爱的工作,有足够花销的钱财,有一大把的时候去旅行,有安逸舒适的住所,有患难与共的朋友。”
青年打趣的说道:“我是去了天堂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他。青年也微笑着看着我,随便大口吃起面来。
不一会儿,青年就吃完了两碗面,挺着肚子说道:“好久没吃这么多了,怎么样,要不要出去走走消化一下。”
我看着桌上连汤都被喝完的面碗,说道:“我一口没吃。”
青年尴尬的笑着摸了摸头。
青年:“老板,走了。”
老板:“好勒,明天再来啊,我准备准备,给你弄点好吃的补补。”
走出面馆,我们沿着马路,往青年的住所走去。这时,突然一个男子快步走到我们面前,激动的抓住青年的手说道:“终于找到您了!恩人!”
青年微笑着说道:“小事而已,孩子没事吧。”
男子:“没事,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现在在家里,一家人陪着她。”
青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男子:“要不是你及时出手,孩子早被人贩子给拐走了!我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这是一点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说完,男子便掏出一个信封往青年怀里塞去。
青年赶紧推开男子的手说道:“不行,不行,我不能收,我要是收了,这不成买卖了吗!”,男子依旧执意要将信封塞给青年。一个来回后,最终青年还是没有收下那份心意,男子又是一阵感谢后方才离去。
我:“脸上的伤就是人贩子打的吧。”
青年打趣的说道:“皮外伤而已,年轻时没少挨揍,还挺怀念这种感觉的。再说了,社会的*打可比这疼多了。”
我:“是啊,再疼的伤都有治愈的一天,再难得日子都有到头的时候。能在最难熬的日子里活成最好的自己,说真的,我挺羡慕这个时候的我。”
青年笑着说道:“你这忆苦思甜可变味了啊,你可别得便宜卖乖。要不你留下,让我去未来享受享受?”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转眼已是夜晚。周围霓虹闪烁,街市如昼,人潮涌动,人们尽情的享受着都市生活带来的欢愉,而我们依旧慢慢的走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
青年每天都面对着这繁华的景象,既羡慕又无奈,他不止一次渴望撕开生活的枷锁,毫无顾虑的一头扎进这欲望的温床,哪怕只有一天。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因为他知道,他不属于那个世界,那不是内心所向往的地方,他有属于他的坚持。
我突然开口道:“将来有什么打算。”
青年:“你应该知道,反正一个人无牵无挂,我就想要去外面看看,所以我一直在存钱。”
青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也说过未来的我过得很好,不是吗。所以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坚持下去呢。”
我没有说话,就这么走着。
青年:“虽然不知道你回来的目的,不过能见到未来的我,还是很高兴的。”
我:“我也是。”
青年突然转过身面对着我,说道:“那么就此别过吧,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就赶紧回未来舒舒服服享受生活吧。”说完,青年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了那张工作证递给了我。
青年:“这个给你,我已经用不上了,你不是想忆苦思甜吗,那就拿去做个纪念吧。”
我接过工作证:“想清楚了?”
青年:“想清楚了,是时候还击了,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吧。”
我:“谢谢。”
青年微笑着说道:“哪有人自己谢自己的。”
我们相视而笑。
青年:“未来再见。”
我:“再见。”
说完,我们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青年突然又转过身来,对我喊道:“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说明天的中奖号码是多少吗!?”
我也转过身看着他,大声喊道:“你没那个命!”
青年大笑着转身,再也没有回头。我看着他的背影,也笑出了声来。
这次我直接撕断了腕带,面前瞬间又出现了一扇门。那是一扇纯黑色的门,黑得让人发慌,门顶上雕刻着一个大大的“死”字,一条人面蛇身的诡异动物缠绕在门框上,浑身暗红色的皮肤,似龙却五足,给人毫无生气的感觉,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我再次回头看了看青年离去的方向,这一次我显得有些犹豫,有些不舍,但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选择,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第四章去门
走出门外,天寒地冻,漆黑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残月,我脚下是一片由曼珠沙华形成的花海,红色和白色的花朵随风摆动着,周围零零散散的坐落着金属色的未知石山,天空中飘落着灰烬残渣。远处时不时传来好似深海鲸语的声音,空灵而又深邃,一面面*色的帆旗沿着道路延伸至远方,仿佛没有尽头。
这时,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怎么样,找到答案了吗?”。
我转过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我:“为什么变成我的样子?”
“我”:“我可以是任何人。”说完,他变成了一个老人的模样,接着又成了小孩,而后又是少女,随着外貌的变化,声音也随之变化着说道:“世间万物皆有形有心,我即万物,但万物非我。”
我:“可有姓名?”
他依旧不停变化着模样说道:“我叫门。”
我笑着说道:“还挺好记的,一开始指引我的声音就是你吧。”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化成我的模样,说道:“没错,你在弥留之际不停的询问着生死,我便出现指引你寻找答案。”
我故作镇定的说道:“这么说,我果然还是死了。”
门没有回应,此时的我显得有些无力,慢慢的走到一个小石堆上坐了下来,颤抖的手伸向衣兜,拿出了那把手枪外形的打火机和那支皱巴巴的香烟,点燃后便抽了起来。
我:“我本以为已经做好了准备,到最后还是怂包一个。”
门:“人总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
我:“这里就是终点吗?”
门:“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我:“.............那个,要不你还是说白话吧”
门笑了笑:“这里不是终点,你也没有死,意识才是真正的你,肉体不过是一种载体而已。”
我:“我会去哪里?”
门:“一个新的世界,和你来时的世界一样。”
我:“这就是所谓的轮回吗?”
门:“是的,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你回到过去看到的那些景象和自己,并非只是你的记忆,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世界。”
我:“就像平行空间一样?”
门:“可以这么说,所以你见过的每一个自己都将拥有与你不同的未来。”
我:“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那我今生遇见的人还会在新世界有所交集吗?”
门:“万物皆因缘而生,因缘而聚,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我:“......当我没问。”
门:“其实从你进门开始心里便有了答案,你能够静下心来和过去的自己交谈,坦然面对不同时期自己内心的变化,从稚嫩到叛逆,从迷茫到坚持,最后成就了现在的你,哪怕这个过程中苦大于甜。你从尘土中走来,知道开怀大笑背后的酸楚,因为幽默是你面对不完美人生最好的办法。你曾怨天不公,但也心怀感恩,你质问生死,也看淡今朝,矛盾的背后却心如明镜,你终究还是守住了内心的坚持。”
我笑着说道:“你又把我整不会了,我真是这样吗?”
门:“移山填海,腾云驾雾并非奇迹,一个人能在苦难中坚守本心,没有放弃努力,抛弃尊严,摈弃良知,那才叫奇迹。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笑着:“想不到我还挺伟大的,这么说,下辈子我也应该是个暴发户,或者当个大官什么的了吧。”
门邹着眉头说:“不一定,也许比今生还苦。”
我激动得跳了起来说道:“玩呢!那我哪儿也不去了,你就在这里给我安排个差事算了。”
门突然微笑着说道:“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我:“.......我还以为你们这种挺严肃的。”
门:“不论怎样,人生是苦乐参杂,也没有所谓的完美。”
我:“知道了,还是得谢谢你送我这一程。”
门:“不用谢,能见人圆满,我也很快乐。”
我拍了拍双肩,整理了一下着装,看着门说道:“那就此别过吧,指条路吧,我要往哪里走。”
门:“就在这里。”
话音刚落,门发出耀眼光芒,退去了人形,化成一扇纯白色的门,并闪烁着微微光亮,门框顶部雕刻着一个“去”字。
门:“走进去,便是新的开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以前我总认为人生很长,长到每一天都是煎熬,后来我觉得人生太短,短到我一刻都不敢浪费,我一直在寻找人生的意义,最后才发现寻找的过程就是它的意义。我得到的,我给予的,每一次笑,每一次哭,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少一点都不是完整的我。我一直以为最美丽的风景只在远方,可当我翻山越岭,长途跋涉到达远方后,才发现原来最美的就在我身边,就在最初的那个地方,就在我心里.......再见了。”说完,我毫不犹豫的走进了那最后的门。
某人:“老板,来份报纸!”
老板:“好勒!给。”
报纸版面:《写字楼突发火灾,离职员工进出火海数次救出所有同事,不幸牺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