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时节忆端午
张瑾歆
这周三晚上回到家,见门上除了春节贴上去的“福”字以外,又多了一个小物件。这个小物件是一束用红丝线捆好的艾草和菖蒲,是端午节的标准配置。看到这个节日信物便知,这又是一年端午到了。
我仔细打量着挂在门上的艾草和菖蒲,艾草的叶子微卷,像是花了很长的时间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我们的门前,而菖蒲呢,虽然看上去鲜活,但却是被连根拔起,根须还带有少许泥土。这泥土,来自何方呢?是40多公里外我老家的泥土吗?又是谁将他们从熟悉而又陌生的山林中带出的呢?站在门口暗自发呆的我,浮想联翩,让我想起了那些记忆中的端午。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便从妈妈口中得知,我们老家有个类似于北方“躲端午”的习俗。端午这一天,嫁出去的女儿要带着丈夫和孩子回娘家过节,这一天的特色吃食是饺子或包面。大多数人家,用的皮都是在面店里买的现成的。但是在外婆家,因为外公食量大,总觉得买来的皮做出来的饺子和包面都很“小家子气”,通常都是自己在家擀皮。但自己擀皮费时又费事,对于要忙农活的外公外婆来说,在时间和精力上都是个不小的“损失”,所以只要我妈要回娘家过节,这擀皮、包饺子、包面的活计都非我妈莫属。
我妈领了活,自然也不会“亏待”我们,通常会吩咐我和弟弟干一些拔葱、拔茭头、洗姜、剥蒜之类的零散活儿,而她也在我们忙碌的间隙“三下五除二”做完了其他的准备工作。接下来便是制馅:土豆和腊肉切丁,并入姜蒜一起炒制,起锅后再在馅料上撒上一大把葱花,扑面而来的香味,让我每次都在还没开始包之前,便想直接来一勺这炒制好的馅料,但是考虑到饺子还要连皮带馅下锅煮,妈妈炒制的馅料通常只有五成熟,我那想要提前尝尝味道的小心思,往往都是不攻自破。
馅料制作好之后,妈妈便张罗着擀皮了。擀皮的工具是提前洗好晾干的啤酒瓶,她以飞快的速度擀好一堆均匀美观的饺子皮后,剩下的便是我们的“战场”,我们拿着剩下的面团,美曰其名帮她擀皮,但我们哪有她那手艺,我们擀好的皮要么太薄要么太厚,上手包时有可能还会露馅,但我们好赖都要坚持学着她的样子去“游戏一番”,每当这个时候妈妈就会说“自己包的自己吃哦”,但我们也不多做理会,因为我们有不挑不拣的外公外婆,包得再丑他们也不会嫌弃。
等到我们再大些的时候,为了求学而离乡背井,许多节日都不再和家人一起度过,端午也是如此。但我仍然对年的端午记忆犹新。年端午节前夕,我已经完成了毕业论文、答辩等各种毕业必经程序,让我有时间回家过节。端午那天,照旧跟着妈妈回外婆家过节,吃罢常规节目“端午饺”之后,外婆便去山里割了一大把艾草回来,然后从中取了零散几枝挂在门上。端午挂艾的习俗我倒是知道,但也用不着像外婆一样,从山里抱回这几十上百根吧。后来,外婆就告诉我,端午这天“百草都是药”,特别是艾草,它能驱湿散寒、平喘镇咳,多取些回来终归能派上用场。外婆的话,让我对这个节日又有了新的认识。那个端午节,外婆还带着妈妈和我走了很远的山路,采了蒲公英、金银花、夏枯草等10余种中草药回来,还偶然间觅得无人问津的蜜桃和油桃一大筐,那种野外没有人为干预的清甜,至今仍使我沉醉。
去年旧历4月,外公走了,只剩下外婆一个人在家。端午那天,除了远在昆明的舅舅一家没到,大姨家和我们家再次在外婆家团聚,就连在厦门工作的表弟和在主城上大学的表妹也赶了回来。那天妹妹提议做“叶儿粑”吃,“叶儿粑”需要准备的食材除了糯米粉和馅料以外,还需要取鲜嫩的艾叶汁水和面,我便让弟弟们去屋后摘艾叶。弟弟们高兴地提着篮子出门,不一会儿便满载而归。但在清洗艾叶时我发现,他们摘回来的“艾草”有好几种,这些“艾草”叶片形状相似,但叶片底部有的呈白色,有的呈绿色,还有一种像极了路边的野菊花。小时候看《西游记》,真假孙悟空让人琢磨不透,这摆在眼前的真假“艾草”同样让人难以辨识。正当我们犯难之时,赶紧向一旁路过的外婆求助,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外婆说选艾叶既要辨形也要辨味,艾草虽然和普通的蒿草长得很像,但艾草的清香是普通蒿草所没有的。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外婆的帮助下,我们成功地筛选出了“真艾”,成功地吃到了香甜可口的“叶儿粑”。
从小到大,随着自我岁月的积淀,这个由上古时代祭龙演变而来的节日,给我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回忆。这些回忆,是端午的一碗“手擀包面”,是端午的一次“寻药之旅”,更是端午的一次浓情相聚!
(作者供职于开州区融媒体中心)